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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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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紹就有了主意,拿手指了指臨近河北的山西:“我們就去這!”

山西大同對於紹來說並不陌生。

此地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,“三面臨邊,東連上谷,南達並恒,西界黃河,北控沙漠。”素有“三代京華,兩朝重鎮”之稱。

最重要的是,大同是北魏初中期的都城,只是那時候叫平城。

清河王後來又讓廣勝派人買回了一張更精確的中國地圖,用尺子按比例把那星座似的指引圖放大到地圖上。等放完再看,目標更明確了——是距離大同南62公裏以北的北岳——恒山。

廣勝倒在臨時找到的一家小旅館的床鋪上,看紹這通忙活,心中的疑竇漸盛,不禁問道:“咱們來恒山該不是游山玩水的吧?”

紹頭也不擡地:“當初張大福將文物藏起後,將地圖繪在了這塊手紙上給吳水根。現在咱們就得按著線路慢慢地將寶貝找出來。”

水根正滿嘴是油地吃著袋裝的熟食,跟這幫玩意一路上顛簸一個多禮拜,小孩現在的氣質老從容鎮定了。

他發現這位清河王真是長了副撒謊的好口條,扯起謊來,血壓心跳指數正常,從來不用打草稿。他也懶得戳破拓跋紹的謊言,要不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。

誰讓自己上輩子欠人家的呢!

廣勝手捧著手紙,唏噓看了半天:“操!從來沒看見藏寶圖畫在手紙上的,這農民工也太不專業了!”

幾個人都是通緝在身的要犯,雖然來到人口流動較大的旅游勝地,但為掩人耳目,還是用帽子和墨鏡進行了適當的化妝。

走在恒山的山路上,就算是滿腹心事還是會被恒山巖巒疊萬重,詭怪浩難測的自然風光所震撼。

雖然現在看來,恒山之中增添許多現代化的設備和許多的古剎樓臺,但山石的樣貌大致是與千年前無太大的差異。

拓跋紹生前曾無數次來到恒山打獵游玩,看著熟悉的景色,讓覆活後一直處在陌生世界的拓跋紹也難抑心中的激動。遠遠地望見金龍峽時,拓跋紹用指指,對水根說:“當初,父王就是在這劈山鑿道據守,作為進退中原的門戶。”

這還是出蔔莁村後,清河王第一次跟水根這麽和顏悅色地說話。水根覺得兄弟倆的感情要是能緩和下,對自己的屁股是大有裨益的,立刻大受感動地道:“咱爹真是太厲害了!”

但恬不知恥地套近乎,果然沒啥效果,紹收起略顯激動的表情,像匕首似的目光立刻刮了過來,將王兄一頓無聲的淩遲。

水根訕訕地收起討好的笑臉,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中,他再次警告自己:不識好歹,以後就甭搭理這個千年冤大頭!

轉了一圈後,天色漸黑,廣勝他們累得都直不起腰了。一向會做表面功夫的廣勝說話都有點咬牙切齒:“戴老弟,你不是戲弄哥哥我呢吧!”

紹沒有話,他的目光落在幾抹夕陽餘暉傾灑之處,一處寺廟的屋瓦被紅日映襯出淡淡的橘色。

白天沒怎麽留意這裏,可現在一看,那幾層泛著紅光的屋瓦恰好形成了幾個大大鮮卑文字——“來此處”

“這是什麽地方?”紹問著手拿著導游地圖的水根。

水根看了看這個建在懸崖峭壁上奇特寺廟,再來看了看手裏的地圖,念到:“懸空寺……”

根據導游圖上的簡介,懸空寺雖然修建於北魏,但卻是北魏後期一個叫了然的和尚修建的。就是說這兒寺廟是在拓跋紹死了幾百年後修建的,也難怪拓跋紹不認識。

修建寺廟的雖是個和尚,但工匠們卻是根據道家“不聞雞鳴犬吠之聲”的要求建設的懸空寺。整個寺廟懸於高高的峭壁半腰,凸出的亭臺樓閣好像是用膠水粘在懸崖的表面一樣。層疊的宮殿,只是憑借著幾根筷子似的立柱支撐在半山腰。

就連一向愛到處揮灑墨寶,留下佳句無數的詩仙李白,游歷懸空寺時,瞠目結舌地欣賞半天後,只是在山壁之上留下兩個簡練的大字——“壯觀”。

算李白聰明,這懸空寺的精妙奇特,的確用任何的詩句形容都不夠意盡。

當一行人走到懸空寺前殿的棧道上時,腳下踩的是吱呀作響的木板,懸空的木板之下就是萬丈懸崖。當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時,真有種失足就要掉到深淵之下千古恨的錯覺。

懸空寺的導游帶領著他們開始游覽寺中的大小各處。

除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建築地點與方法外,到了懸空寺最高層的三教殿內,更讓人費解的情景又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前:只見釋迦牟尼、老子、孔子的塑像共居一室。

據導游小姐介紹,佛教、道教、儒教始祖同居一室的奇景,目前為止,全國的名山大川中也是僅此一例的。

廣勝手下一個叫肥膘的打趣到:“怎麽不再按個耶穌啊!四個人湊一塊正好夠打幾圈麻將的。”

剩下的人聽了哈哈大笑,就連導游小姐也禮貌性地露出了笑容。

可是水根沒笑,經歷了那麽多的匪夷所思的遭遇後,孩子現在從不妄言鬼神。實際上,從踏到“上夠不到天,下摸不著地”的懸空寺後,水根的心也莫名的懸了起來。

紹也沒笑,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在了臺上供奉的那尊老子的塑像之上,水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,仔細的看,總覺得那塑像的臉部有些許的熟悉感。

再反覆地琢磨下,突然,水根想到了是誰了,冷汗又開始順著毛孔往外流。

塑像雖然為凸顯老子的偉岸神明,將臉部塑造得很豐滿,但那眉眼分明就是之前在蔔莁村看到的那位英挺太子——拓跋嗣!

水根趕緊跟自己弟弟表白:“這事兒真不是我幹的,你都聽見了,廟是在北魏後期修築的,那時候我早死了……”

“閉嘴!”簡單的倆字,王兄就沒了電了。

拓跋紹終於把目光從老子的塑像上移開,又轉而打量其他的兩個塑像。

兩個塑像水根不認識,可紹卻眼熟的很。其中孔子的臉部,像極北魏的開國功臣燕鳳。

這個燕鳳字子章,年輕時就喜愛讀書,廣泛閱覽各種經書史籍,對陰陽之術和讖緯之學特別有研究。後來輔佐了當時還是代國幼主的道武帝拓跋珪。可以拓跋珪能夠在年幼之時得以活命,以至於後來能策馬揚鞭轉戰南北,開拓北魏王朝是功不可沒的。

所以就算後來拓跋珪因為服用了寒食散而喜怒無常,猜忌成性,對這位左長史還是保持著十分的敬意。

而這位飽讀經書的開國忠臣,對拓跋嗣這位下一任魏王也是大加讚賞,甚至不顧高齡,親自為拓跋嗣授課講解精要。可他對拓跋紹卻從不加以言辭,除必要的禮節外,可以說對這個皇室的浪蕩兒是嗤之以鼻的。拓跋紹對這一本正經的老頭也很是討厭。

至於剩下的那尊佛像,紹怎麽看都覺得他像當初那個拓跋嗣身邊的侍衛——王洛兒紹的牙又開始磨上了。

當初王兄因為悲痛自己母親因自己被封為太子而被刺死,在宮中痛哭了三三夜。他們親愛的父王因為吃了寒食散正燥著呢!

當爹的剛開始還能好言勸慰自己的兒子節哀順便,要展望美好的未來。後來慈父也膩歪了,幹脆派人把太子請到自己的宮裏。

拓跋嗣聽在父王派人叫自己之前,已經下令誅殺了一位並無過失的大臣全家。立刻嗅到風聲不對,收拾收拾行李,帶著侍衛王洛爾開了溜。

後來,他就窩在王洛兒的老家,一個緊挨著平城的小山村裏,準備窩上段時間,等爹地消氣,尋個恰當的機會回去。只是沒等機會來到。他拓跋紹就開始發動了宮變。

當他刺死了父王後,立刻派人秘密搜查拓跋嗣的下落,準備來個斬草除根。沒成想,王兄卻借著王洛兒忠心耿耿的幫助,一路偷偷地回到了平城,並聯系了朝中重要的大臣,一舉返攻,害自己落得功敗垂成的下場。

現在,這三個前世的對頭,個個成仙成佛的模樣,掛著一身的金粉坐在高高的供臺上藐視著自己。

清河王的憋屈勁兒又上來了。

他一步就竄到供桌之上,大力地搖晃佛像,準備把塑像推倒,讓三位來個粉身碎骨。

紹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。

導游小姑娘立刻大喊:“你幹嘛啊!快住手!”

眼看自己呵斥不住這個瘋子一樣的游客。姑娘立刻轉身出了大殿去叫人。

當導游帶著保安科的幾個小青年奔回大殿時,裏已經空無一人了。

除供桌上的佛像微微傾斜了身子,眼睛望向老子的塑像外,就再無異狀了。

幾個保安科的人裏裏外外又找了幾遍,因為已快傍晚,整個懸空寺已經沒有幾個游客了。又詢問了門口的售票員也沒有看到剛才有人出寺。

那幾個戴著墨鏡的男子就好像從山崖上跳下了一般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【懸空寺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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